大炮，數不清的彈丸飛翔在天際，熾熱的彈丸摩擦空氣產生的尖銳，像是要把人發麻的頭皮掀起。數不清的人浪翻湧著，明晃晃的刺刀揮舞，激蕩人心的怒吼與傷人淚下的悲鳴，組成了一幅交響齊鳴.華麗悲壯的歌舞劇。

巴登親王站在高坡上，前日的謀劃尚在眼前，只不過悉數成為了泡影，他實在想不到的是俄國人的膽子如此地巨大，又或者彼得對他麾下的俄軍如此地具有信心。前日尚還在嘲笑那個小小的少校團長的妄加揣測，今日的這一幕如同狠狠的一巴掌，將他的自大徹底打落。

任誰也沒有想到對方的膽量之大，居然在兩軍夾擊的情況下，不思防守而主動出擊。即便是主動攻擊卻也是找了實力最強的那一個，這是常人難以想到的，即便想到也不會在意的，因為很少有人會這麽冒險，也很少有人會這麽有自信。畢竟，指揮官任何一個失誤，都是需要數以萬計的士兵的生命，為其買單的。

巴登親王判斷失誤，導致的就是連日行軍的奧軍遭遇了以逸待勞的俄軍，雙方一碰面就爆發決戰，沒有任何的試探。範多姆元帥的三萬法軍尚在後方，但是已經接到戰報火速趕來，奧軍只要堅持三天時間就可以與之夾擊，反敗為勝。

雖然感慨於彼得的魄力，居然敢於優勢敵人決戰，但是奧軍的力量也不是吃素的。巴登自信憑借奧地利的力量，雖然無法短時間擊敗對方，然而堅守三天還是可以的。

眼下，正是俄奧雙方的第一次決戰。巴登是絕不會相信俄國可以在一天之內就擊敗自己的。

人馬過萬，無邊無沿。事實上，軍隊的規模超過萬數，戰爭格局也會發生改變。地形，天氣，士氣，等等也會成為影響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一般而言，超過萬人的戰爭進程，十天半月是起碼的，半年一年的對峙也是有案例的。因此，一場決戰就可以擊垮萬人以上的大軍，其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巴登親王自認為六萬奧軍即便憑借人數問題，也足以與俄軍消耗，然而卻是忘記了沙皇彼得可是有過幾天之內就消滅三十萬土耳其人的戰績的。

高高的山坡是指揮官觀察高地.俯視戰場的絕佳之地，西歐多平原，德意志地區基本上也是一片坦途，也沒有什麽連綿不絕的山脈，唯一可以阻礙的也不過是那片廣袤的很森林罷了。此地，一片平原。

平原是雙方決戰的絕佳場所，大軍調動也是如臂使指，只要占據一片高地，整片戰場一覽無餘。

俄奧兩軍加起來也有將近十二萬人，要把這麽多的部隊鋪開，所需的戰場自然也就很大。

唯一值得幸運的是因為俄軍早有謀劃，所以剛開戰前就把大多數有利地勢占據，這使得奧軍為了奪回這些地勢，損失極大。

“小伊萬，小伊萬，快點兒把大炮對準那兒，看到沒有，那是個軍官！”

“是，長官！”

年輕的士兵連忙和戰友們把大炮推動起來，然後固定住，瞄準那個軍官。小伊萬是團裏最好的炮手，這個在團裏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都說他老子一定是數學家，因為炮手必須是會數學，這是測算角度和方位的必備要素。盡管他一直說他的父親是鞋匠，莫斯科堡最好的鞋匠，大家叫他老伊萬。

雖然戰場是平原，但是還是擁有一些高地的，俄軍在這些高地上擺放了不少大炮，這對於奧軍來說頗為吃虧。奧軍的各個部隊，都已經組織數次的進攻，而俄國的步兵也是憑借肉體組織了防線，雙方在刺刀中彼此對壘，互相擠壓，試圖把戰線向前推進。

“長官，你看！”小伊萬把手指向遠處，那裏正有一支部隊，他們遷移了十來門火炮，正在往這個方向移動。顯然，這座高地的火炮對於在下面激戰的奧軍步兵威脅太大，他們要調動大炮把這裏打成一片平地。

歐根率領了自己的一部分，他受命親自指揮部隊攻克這個高地。從整片戰場上看，俄軍占據了絕大多數的有利地勢，但是眼前的這塊高地威脅最大，它就離戰場中央不遠。奧軍要想將俄軍逼退，軍隊就必須向前推進。而這片高地就把奧軍右翼與主戰場隔離，其上的炮火可以覆蓋很大一片範圍。

因為在此戰前，歐根作出了現在已經被證明毫無疑義的預測，那就是俄軍卻是膽大包天到敢於優勢敵人決戰的地步，因此歐根也受到了巴登親王的賞識。作為攻陷這塊高地的指揮官。

炮兵團一般而言是絕對處於步兵保護之下的，能夠親自上前線指揮本就是歐根從軍以來的夢想，因此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三十幾門大炮，五千多名步兵，還有他哥哥卡洛麾下的維也納皇家騎兵團。

眼下俄軍的防線並未松動，眼前這片高地尚且還在俄軍的防線以內。歐根必須先突破防線，然後在攻克這座高地。

歐根並不害怕，雖然作為奧地利炮兵團長的自己處在己方步兵的保護之中，很是安全。但是在歐根升遷以前，他帶領著自己那支炮灰營，也是沖鋒陷陣，直面土耳其人的刺刀的。

巴爾幹戰場上，俄軍只要一個師團參戰，因此歐根並未與俄軍並肩作戰過。但是他並不是一點兒也沒有接觸過這支軍隊。在他看來，俄軍的組織方式確實很優秀，那個小沙皇也的確把他們訓練的很好，但是這些都是可以學習借鑒的。只不過，俄軍的野蠻卻是無法學來的。

俄國目前依舊是農奴制，而且這種農奴制已經持續了多年。生活在這種體制之下的俄國民眾，即便自己不是農奴.自己家裏也買不起農奴，但是卻也是耳濡目染。這種踐踏人類尊嚴.毫無人性的制度使得俄國士兵在面對敵人的時候，展現了他們這種生活在這種體制之下的愚昧和野蠻。

很多士兵並不是帶著純粹的愛國心，也不是熱愛沙皇，只不過是他們自己的野蠻和愚昧是他們罔顧生命，在支離破碎鮮血淋漓的戰場上，甚至可以無視生命。也不知道是俄國軍隊的殘酷訓練導致的，還是他們本身骨子裏的烙印。

從這一點兒上看，歐根自認為生活在“文明國度”的奧地利士兵，卻是無論如何也學不會的。

然而，眼前的俄國近衛師團卻是讓他領教了人類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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